CoW Swap 集成、Horizon 計畫、MegaETH 部署及 Aave Vaults 爭議，實則都是同一問題的不同表現。
- 原文標題：“Who Owns ‘Aave’: Aave Labs vs Aave DAO”
- 撰文：Ignas | DeFi
- 編譯：Saoirse，Foresight News
近期在 aave.com 網站上，Aave 從 Paraswap 遷移至 CoW Swap 的操作，看似只是一次小規模的產品更新，但事實上，這一操作暴露了 Aave 內部更深層次且長期存在的緊張關係。
這場衝突與 CoW Swap、費用甚至用戶體驗（UX）都毫無關聯，核心癥結在於「所有權」—— 誰掌控著 Aave，誰主導著資產分配，誰又獲取了該協議所創造的價值。
12 月 4 日，Aave Labs 將 aave.com 網站上默認的兌換集成工具從 Paraswap 替換為 CoW Swap。
Aave 官方帳號：
「Aave Labs 正與 CoW Swap 合作，旨在為整個 aave.com 平台提供更優質的兌換體驗。借助 CoW Swap 的求解器，用戶如今進行兌換可享有更優價格，同時還能有效抵禦 MEV（最大可提取價值）攻擊。 」
在舊有機制下，兌換功能主要起到用戶留存作用：用戶無需離開 Aave 介面，即可完成資產再平衡或兌換操作。更重要的是，所有推薦費及正向滑點盈餘費都會作為收入，直接流入 Aave DAO 的國庫。
而 CoW Swap 的集成徹底改變了這一格局。
根據 Aave 的官方文檔，如今兌換操作會收取約 15 至 25 個基點（bps）的費用。Orbit 協議代表 EzR3aL 針對這筆費用的流向展開調查，最終發現費用不再流入 DAO 國庫，而是轉向了一個由 Aave Labs 控制的地址。
「若以每週僅 20 萬美元的資金轉移計算，一年下來，Aave DAO 將至少損失 1000 萬美元收入。」——EzR3aL
Aave Labs 是否單方面切斷了 DAO 的一條收入來源，並將其轉移到了一家私人公司（自身）手中？
多年來，Aave 之所以能順暢運轉，是因為各方職責雖模糊但利益方向一致：DAO 負責管理協議，Aave Labs 負責開發介面。由於資金流向基本統一，沒人會過度糾結於權責界定。
但如今，這種默認的利益一致狀態似乎已徹底破裂。
正如 Stani Kulecho（Aave 創始人兼 CEO）在文章中所寫：「當時在這些情況下，Aave Labs 決定向 Aave DAO 進行捐贈 —— 這些資金原本也可以返還給用戶。」（意思是說： 我們並非天生該把收益讓給 DAO，現在費用流向 Labs 也有合理性。）
Aave Labs 對此的回應是：「協議與產品是兩碼事。」
源自 Aave Labs 在論壇中的回應：
「該介面由 Aave Labs 運營，完全獨立於 DAO 所管理的協議之外。」
「介面屬於產品範疇，並非協議的組成部分。」
在 Aave Labs 看來，這種做法合情合理：營運前端介面需要成本，保障安全需要成本，提供技術支援也需要成本。且 Paraswap 時期將盈餘收益流向 DAO 並非永久性規則，更無先例可循。
而 ACI（Aave Chan Initiative，Aave 貢獻團隊）及其創辦人 Marc Zeller（也是 Aave DAO 的核心推動者與關鍵服務主導者）則認為，這涉及「信託責任」問題：
「所有受 Aave DAO 資助的服務提供商，都對 DAO 負有法定信託責任，進而也需維護 AAVE 代幣持有者的最大利益。」—— Marc Zeller 在論壇中的評論
他主張，各方曾存在一種隱性共識：DAO 授權使用 Aave 的品牌與智慧財產權（IP），而前端介面的商業化收益應反哺 DAO。
「如今看來，我們之前誤以為這種利益一致是『理所當然』，顯然是被誤導了。」—— Marc Zeller 在論壇中的評論
Marc 還指出，DAO 不僅損失了收入，且資產路由決策可能會將交易流量導向競爭對手，導致 Aave DAO 損失約 10% 的潛在收入。
協議與產品的界定之爭
Aave Labs 在「協議」與「產品」之間劃定了明確界限：DAO 負責管理協議及其鏈上經濟機制，而 Aave Labs 將介面作為一款獨立、帶有自身設計理念的產品進行運營。
正如 Stani Kulecho 在文章中解釋的那樣：
「Aave Labs 開發的介面，是一款完全體現我們設計理念的產品，我們已投入超過 8 年時間打造 —— 這與 DeFi Saver 等其他基於 Aave 協議開發的介面性質相同。」
「Aave Labs 對其產品進行商業化完全合理，尤其是因為這些產品並未觸及協議本身；且考慮到此前 ByBit 安全漏洞事件，我們運營的界面還能為用戶提供進入協議的安全入口。」
需要明確的是，Aave DAO 並不擁有 Aave 的智慧財產權（IP）—— 因為 DAO 並非法律實體，無法持有商標，也無法在法庭上主張商標權。
「Aave Labs 擁有 Aave 商標，這種情況已持續超 8 年。我們也積極捍衛該商標，防範網上各類詐騙分子或釣魚攻擊，這是保護用戶工作中常規且重要的一部分。實際上，Aave DAO 無法擁有任何資產。它不是法人實體，而是一個管理 Aave 協議智能合約的真正去中心自治化組織 」
DAO 僅負責管理 Aave 協議的智慧合約及鏈上參數，而非品牌本身。
不過，DAO 擁有 Aave 品牌及視覺標識的「使用許可權」，可將其用於與協議相關的用途。先前的治理提案已明確授予 DAO 廣泛權限，允許其「為 Aave 協議、Aave 生態系統及 Aave DAO 的利益」使用該視覺標識。
「擬議的全新 Aave 視覺標識將以不可撤銷的方式授權給 Aave DAO。該授權將賦予社區廣泛權利，為推動 Aave 協議、Aave 生態系統、Aave DAO 及相關活動發展，可對該視覺標識進行複製、分發、執行、展示及傳播。嚴禁將該視覺標識用於惡意活動，包括但不限於釣魚詐欺和身份冒充行為。此視覺標識將獨立於 Aave Labs 的標識，Aave Labs 會有其專屬的獨特標識。就本提案而言，我們採用新提議的視覺標識，旨在展示品牌的願景。 」
正如 EzR3aL 所言：
「Aave Labs 之所以能收取這筆費用，完全是因為 Aave 品牌在生態系統中擁有極高的知名度與認可度 —— 而這個品牌，是 Aave DAO『買單』打造的。」
Aave 品牌的價值並非源於一個簡單的 logo，而是由以下因素共同鑄就：
- DAO 對風險的保守治理；
- 代幣持有者承擔的協議風險；
- DAO 對服務提供商的資金支持；
- DAO 多次挺過危機且未出現系統性崩潰；
- 協議憑藉安全可靠的表現累積的良好聲譽。
這正是 EzR3aL 所說的「DAO 在經濟層面為品牌付費」的意思 —— 並非法律意義上的「購買」，而是透過資金投入、治理參與、風險承擔與時間沉澱，在經濟層面為品牌價值奠基。
這一幕是否似曾相識？
這與先前 Uniswap Labs 和 Uniswap 基金會圍繞前端費用產生的爭議如出一轍。最終，Uniswap 透過調整策略，實現了股權持有者與代幣持有者的利益對齊，並徹底取消了前端費用。
這也解釋了為何股權與 DAO 之間的利益關係如此棘手。
「股權方不承擔產品損失，DAO 承擔。股權方不管理風險，DAO 管理。 」
截至本文撰寫時，Aave Labs 僅在一個問題上部分認同批評者的觀點 —— 即「溝通問題」：
「批評者提出的合理之處在於『溝通』—— 或者說是『缺乏溝通』。」
若事情還不夠複雜，那麼接下來的情況更令人擔憂。
Aave Labs 提出了「Horizon 計畫」，擬將其作為專注於 RWA 的專項協議實例。
該提案最初包含一項令 DAO 立刻警覺的內容：發行一種新代幣，且該代幣的收入分成比例會逐漸降低。
來自各派系的代表（包括筆者在內）強烈反對這一計劃，認為發行獨立新代幣會稀釋 AAVE 的價值主張，破壞利益一致性。
最終，DAO 的反對取得了成效，Aave Labs 放棄了新代幣計畫。但此事也導致雙方的分歧進一步加劇。
儘管多方提出擔憂（其中一項擔憂明確聚焦於 Aave Labs 與 DAO 的職責邊界問題），Horizon 計畫仍得以啟動。這次投票也是 Aave 史上分歧最嚴重的一次「通過性投票」。
筆者對 Horizon 的部署投了反對票，主張透過友好協商達成共識，避免未來衝突升級。
而如今的局面，恰恰印證了筆者當時的擔憂。
很快，經濟問題成為雙方新的矛盾焦點。
根據 Marc Zeller 援引的數據，截至目前，Horizon 僅產生約 10 萬美元總收入，而 Aave DAO 已為其投入 50 萬美元激勵資金 —— 僅從帳面看，DAO 已虧損約 40 萬美元。
這還未計入間接的機會成本。
Marc 也指出，已有數千萬枚 GHO 穩定幣注入 Horizon，但這些 GHO 產生的收益率，甚至低於維持 GHO 錨定（與美元 1:1 掛鉤）所需的成本。
若將這些機會成本納入考量，DAO 面臨的實際經濟狀況可能比表面數據更糟糕。
這一現狀也促使 ACI 提出了一個超越 Horizon 本身的深層問題：
若一項由 DAO 資助的計劃在直接經濟效益上表現疲軟，這就是全部事實嗎？
還是說，存在其他未向代幣持有者披露的額外收益（如整合費、鏈下協議收益等），且這些收益流向了其他地方？
多年來，多個由 Labs 提出的部署計劃和倡議，最終為 DAO 帶來的成本，遠超 DAO 從中獲得的收益。
Kolten 列舉 Aave Labs 過去推出的多項功能（如 V3.0、Portals V3 等 ），指出這些功能普遍存在採用率低、未給 DAO 創造收入的問題，還質疑 Labs 藉此獲利，認為其在 V4 開發中呈現為自身設置掠奪性收入池的模式 ，表達對 Labs 貢獻與獲利不對等的不滿。簡單說就是 Kolten 批判 Aave Labs 過往專案效果差卻獲利多，還疑似為自身謀利，對其行為不滿 。
就在這些討論展開的幾天前，Aave Labs 向 DAO 提交了一項提案，計劃在 MegaETH 網路上部署 Aave V3 協定。
作為回報，「Aave Labs 將獲得 MegaETH 提供的 3000 萬積分」，且「這些積分可根據 Aave DAO 的市場推廣（GTM）策略，用於 Aave V3 MegaETH 市場的激勵活動」。
問題的核心在於：當一家私人實體（Aave Labs）使用 DAO 支援的資產營運產品時，透明度至關重要，且必須確保激勵資金能按約定用途分配 —— 這一點亟待落實。
該提案之所以令人意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早在今年 3 月，Aave DAO 就已聯合包括 ACI 在內的多家服務供應商，提出了在 MegaETH 上部署協議的計劃，且相關討論仍在推進中。
正如 Marc 在論壇中評論的那樣：
「在相關討論持續推進的過程中，Aave Labs 卻決定無視所有先例，擱置已取得的進展，直接與 MegaETH 對接 —— 我們直到該提案在論壇發佈時，才知曉這一情況，對此感到十分意外。」
關於 Aave Vaults 的爭議
這場爭論也涉及另一個核心議題 ——Aave Vaults。
Aave Vaults 是由 Aave Labs 開發並資助的應用層產品。從技術層面來看，它是基於 ERC-4626 標準的金庫封裝工具，搭建在 Aave 協定之上，可為使用者簡化倉位管理流程。
Stani 對此態度明確：
「Aave Vaults 只是 Aave Labs 開發並資助的一款 ERC-4626 標準金庫封裝工具。」
在 Aave Labs 看來，這項產品本不應引發爭議：
Vaults 並非協議組件，不會影響協議的商業化收益；它屬於可選工具，用戶始終可以直接與 Aave 市場交互，或使用第三方金庫產品。
「這款金庫並非 Aave V4 協定的必需元件…… 用戶完全可以透過 Hubs 直接與 Aave V4 互動。」
而由於 Vaults 屬於「產品」範疇，Aave Labs 認為其有權對該產品進行商業化。
「Aave Labs 對其產品進行商業化完全合理，尤其是因為這些產品並未觸及協議本身。」
那麼，Vaults 為何會捲入這場紛爭？
核心原因在於「分發權」—— 若 Vaults 成為 Aave V4 的預設用戶介面（UX），那麼這款由 Labs 擁有、帶有 Aave 品牌標識的產品，將成為用戶與協議之間的中間環節：一邊依托 DAO 建立的聲譽、流動性與信任吸引用戶，一邊獨佔費用收益 —— 而這最終會損害 AAVE 代幣的價值，即便 Aave 產品的採用率有所提升。
筆者認為，這個問題與先前 Uniswap Labs 和 Uniswap 基金會圍繞前端產品所產生的爭議本質相同。
綜上，CoW Swap 整合、Horizon 計畫、MegaETH 部署及 Aave Vaults 爭議，實則都是同一問題的不同表現：
Aave Labs 將自身定位為「獨立開發者」，認為自己在中性協議之上經營帶有自身理念的產品；
而 DAO 則愈發強烈地感受到，協議創造的價值正在其掌控之外被商業化。
需要再次明確：Aave DAO 並不擁有 Aave 的 IP，但透過過往治理提案，DAO 獲得了「為協議相關用途使用 Aave 品牌及視覺標誌」的許可權。
這場爭論的重要性也將進一步提升 —— 因為即將推出的 Aave V4 協議，在設計上明確旨在將複雜性從用戶端轉移至抽象層。這意味著未來會出現更多路由機制、更多自動化功能，以及更多介於使用者與核心協定之間的產品。
抽象層越多，使用者介面（UX）的控制權就越關鍵 —— 而 UX 控制權，正是價值創造與價值提取的核心所在。
作者力求以客觀中立的態度撰寫本文，但仍希望各方能在「如何為 AAVE 代幣持有者創造價值」這一議題上達成共識。
筆者期待這樣的共識不僅能為 Aave 本身帶來轉機，更能為業界樹立「股權與代幣如何共存」的重要先例。
Uniswap Labs 先前已經歷過類似過程，最終透過調整實現了利益對齊，將重心轉向維護 UNI 代幣持有者的利益。
Aave 也應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