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Eliza Oak , a16z crypto 研究實習生
- 編譯：Zombit
為了使線上治理系統民主化，核心難題是如何通過獎勵來激勵長期的公民參與。當前的 Web3 治理系統傾向於使用可轉讓的代幣，但這些代幣有一些明顯的局限性（例如：財閥當政、低女巫（Sybil）抗性，以及出售代幣和退出的潛在激勵）。不過，若捨棄用代幣投票的做法，這些局限性可能會被克服。在這篇文章中，我比較了基於「聲譽」和基於「代幣」的獎勵系統在治理參與方面的權衡。我概述了這些治理獎勵系統的考慮因素，並討論了它們可能如何獲得以及它們可能轉化為什麼樣的權力。
獎勵貢獻的歷史先例
政治影響力通常是基於財富，而不是基於功績。
在過去的歷史上，社會和政治影響力主要是基於財富而不是功績。例如，在古羅馬，參議院階層是由出生和土地持有權區分的。在文藝復興時期，像佛羅倫斯的梅迪奇銀行家這樣的富有家族利用他們的財富來影響政治和宗教事務以及文化運動。即使在今天的許多自由代議制民主國家，富有的個人和企業也通過捐款和遊說來影響政治事務。其他明確旨在獎勵功績的社會制度，例如大學入學，也會透過傳承入學和校友捐贈來獎勵富有和有關係的個人。
如果 Web3 的目標是朝向真正的民主線上系統發展，那麼問題就是如何避免重建這種基於財富的階級制度。我們如何優先考慮功績、價值和貢獻，而不是財富和人脈？
基於績效的聲譽系統很難擴展到利基環境之外
聲譽是社會試圖捕獲個人功績的一種方式。幾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在尋找方法來收集和匯總訊號，以辨別誰是值得信賴的、有能力的或值得認可的個人，並進一步決定如何將這些信號轉化為社會地位、進入和決策權力。這些系統包括：中世紀歐洲的行會，它證明了工匠的手藝；緊密部落社區中口耳相傳的聲譽；大學的學術認證；和評估某人違約可能性的信用評級等。
此外，在當今的數位生態環境中，科技平台已經探索了一些基於「觀察到的行為」而不是「財富」來表示聲譽的方法。例如，Google 的 PageRank 演算法、Reddit 的 karma 積分，或 Amazon 和 Yelp 的同行評價等。但這些系統，儘管通常與財富和人脈的關聯較少，但卻僅傾向於在特定的領域內，且不具通用性；此外，它們常常容易受到欺詐和濫用。
當然，大規模的獎勵系統並不是沒有重大的社會風險：例如，中國的社交信用評分制度，或沙特阿拉伯透過間諜軟體將個人列入黑名單，都是中央極權設計可能導致反烏托邦結果的警示案例。因此，關鍵是平衡技術的力量與去中心化設計的目標。
Web3 使我們能夠在各種情境中設計和實施獎勵，為基於功績的線上治理開闢了可能性。
Web3首次使我們能夠設計和實施高度可信的、普遍可用的大規模獎勵系統。例如，區塊鏈的不可變性確保獎勵是防篡改且安全的被記錄，而智能合約可以透明地自動發放獎勵，減少了中間人的需求。MakerDAO 的代表補償系統（delegate compensation system）是 Web3 探索獎勵系統的一個例子，我在本文後面還會討論其他例子。
這些獎勵系統基於建立信任和分發獎勵的新機制，可能會在整個科技平台或其他線上社群的廣大用戶群的參與下設計，以民主化治理流程。
設計獎勵結構的兩個核心難題
在設計獎勵系統的根本上，存在兩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1) 應該獎勵什麼？
2) 誰應該得到獎勵？
應該獎勵什麼？
例如大學認證或信用評分這些現有制度模型，是為了替代信賴性、貢獻和技能價值的粗糙模型。決定應該獎勵什麼的主要問題是確定信號是否真實地代表了聲譽。例如，在線治理中，用戶可能因投票、參加市政廳會議或提交治理提案而獲得信譽分數。除了記錄某人進行這些活動的頻率（數量）外，是否有一種方式可以評估這種行為的努力和價值（質量）？
誰應該得到獎勵？
確定誰獲得獎勵的核心是聚合，其中最棘手的部分是創建一種標準化方法，並用通用語言進行解釋。就聲譽而言，指標通常是針對特定情況的：例如，信用評分反映財務可信度，駕駛記錄衡量駕駛責任，並在線上評估餐廳烹飪技能。這些指標並不意味著可以互換，例如，出色的信用評分並不能保證一個人的烹飪能力。但在使用基於聲譽的治理的線上社群中，納入更具包容性的聲譽觀點可能是有意義的。
那麼我們該如何權衡這些不同的聲譽組成部分，以及如何讓它們適應更廣泛的社會環境呢？聲譽的設計是否應該包含某人加密錢包的所有內容，包括財務、身份，甚至虛擬藝術品和財產？
信譽系統對比代幣系統
代幣獎勵是可以轉讓的，而信譽獎勵則是不可轉讓的。人們可能會疑惑應該使用哪一種，以及為什麼。Web3 治理的早期實驗主要基於代幣，但目前的趨勢是更多地使用基於聲譽的系統，如果成功實施，它將有明確的優勢（如下表所示）。
總體而言，基於聲譽的治理對於優先考慮長期社區一致性的精英制度可能是合理的，而基於代幣的治理可能更適合優先考慮可擴展性和流動性的項目。在訪問/ 參與維度上權衡，基於聲譽的系統可能更傾向於早期社群成員，他們可以更早地開始建立聲譽，儘管基於代幣的系統更適合富裕的個人。在抵禦 Sybil 攻擊的維度上，基於聲譽的系統旨在透過將聲譽與身分關聯來克服基於代幣的系統中固有 Sybil 漏洞（例如Beanstalk 駭客攻擊）。然而，這可能會引發與隱私相關的擔憂，具體取決於用於驗證身分的方法，儘管這些擔憂可以透過 zk-SNARKS 或其他類型的零知識證明來克服。
在實踐中，結合代幣和信譽分數可能是有意義的作法，例如信譽導致某些但不是所有的治理功能。Optimism 的兩院制，具有基於信譽的公民議院和基於代幣的 Token House，就是這一概念的一個實現，但設計空間很大。過去的研究認為聲譽系統應該依賴於「一對」代幣：一個用於表示信譽，另一個提供流動性。其他項目正在探索雙幣治理模型，其中股份代幣持有者對治理代幣持有者有否決權。以 Lido 為例，LDO 和 stETH 代幣都是可轉讓的，儘管可以想像將非可轉讓的基於聲譽的治理代幣構建到類似的雙代幣模型中。
基於代幣的系統
「基於代幣的治理」指的是一個與擁有或獲得可交換代幣的激勵或獎勵相關的系統 – 這些代幣可以在公開市場上買賣。
例如，Uniswap 的 UNI 代幣，可以用來在 Uniswap 治理中投票。與基於聲譽的系統相比，這些代幣的可轉讓性使新參與者更容易參與協議治理，但這些系統可能使持有更多資本的人擁有更大的影響力。代幣持有者在項目的成功上有直接的經濟利益，激勵他們以促進自己的長期經濟價值的方式投票。
不幸的是，代幣持有人的經濟利益可能並不總是與長期的非經濟社群利益保持一致。這類代幣的例子包括以太坊的 ERC-20代幣，Cosmos 的 ICS-20 代幣和 Solana 的 SPL 代幣。
目前，大多數項目使用「一幣，一票」模型 – 投票權是代幣財富的直接功能 – 對項目的決策進行投票。例如，在 MakerDAO 中，MKR 代幣持有者可以對協議變更進行投票，來支援 DAI 穩定幣的抵押品的風險參數等。在去中心化借貸協議 Aave 中，AAVE 代幣持有者可以投票決定哪些項目應獲得 Aave 生態系統儲備的資金。在去中心化交易所 Uniswap 中，UNI 代幣持有者對 UNI 代幣的費用結構變更進行了投票，這會影響交易費用在流動性提供者和代幣持有者之間的分配方式。
已在基於代幣的系統中實施的可轉讓代幣分發的獎勵機制的一些例子包括：
- 空投：基於特定的資格標準，代幣在一個離散的時間點分發到錢包。空投經常用於激勵某些行為，推廣新項目或在社群內更廣泛地分發所有權。DeFi 協議（例如，Uniswap）、Layer 2 解決方案（例如，Optimism）、區塊鏈身份解決方案（例如，ENS）或甚至 NFT 項目（例如，Yuga Labs 的Bored Ape Yacht Club）都已嘗試使用空投獎勵。
- 追溯性獎勵：Optimism 已經實施了多輪追溯性獎勵來分發代幣，將OP 代幣發送到用戶的錢包中，這些用戶的貢獻支持了Optimism 公共產品的開發和採用，以實現更廣泛的OP Stack生態系。公共產品的例子包括在開發者生態系統中添加程式碼、對使用者體驗和採用的貢獻，或積極參與Optimism 的治理。獲獎者是透過社區提名和Optimism Citizen’s House 投票選出的。
- 流動性挖礦：用戶為提供流動性到去中心化交易所或流動性池而獲得代幣獎勵。去中心化的借貸協議 Compound Finance 和衍生品流動性協議Synthetix 都是通過流動性挖礦發放代幣獎勵的協議的例子。與空投不同，流動性挖礦為用戶提供連續的代幣發放。例如 Tornado Cash 的匿名挖礦，用戶將資金存入匿名池即可獲得代幣獎勵。
- 抵押投票：要參與治理，用戶必須將其代幣鎖定到投票押金中。用戶可以通過鎖定代幣較長的時間來增加其投票權。例如，DeFi 交易平台 Curve Finance 使用 veCRV（投票押金CRV代幣）實施抵押投票。在Curve 中，鎖定veCRV的時間越長，除了增加投票權外，還可以獲得更大的提升。這也可以作為一種防禦基於閃電貸治理攻擊的機制。
基於聲譽的系統
聲譽是賺來的，而不是購買來的。雖然聲譽也可能以代幣的形式存在，但其實現方式與在公開市場上可以買賣的可交換代幣不同。在實踐中，聲譽最常利用非同質化代幣（NFTs），例如以太坊中的 ERC-5114 代幣。
Optimism 公民之家的徽章和 Polygon 提出的通過 Polygon ID 進行基於聲譽的投票也都是當前基於身份的治理系統的例子。基於聲譽的治理在實踐中可能有多種工作方式，包括同行證明、基於可觀察行為的自動化評分或中央選擇（在這篇文章的後續部分我概述了不同獎勵機制之間的權衡）。
聲譽代幣理論上可以採用不可轉讓的同質化代幣的形式（例如，被禁用合約中的轉移功能的ERC-20 ）。人們可能會使用不可轉讓的同質化代幣以更精確的方式對社群成員的貢獻進行評分，人們可能可以使用不可轉讓的替代代幣以更細粒度的方式對社區成員的貢獻進行評級。這些基於聲譽的治理系統可以更公平地分配影響力，並可能提供更好的女巫抗性。然而，基於聲譽的系統的固有挑戰確實存在，例如可擴展性和對貢獻的主觀測量。
基於聲譽的治理獎勵仍處於實施的初級階段。賺取聲譽的一些建議方式包括：
- 自動行為度量：聲譽是根據使用者在系統內的可觀察行動自動計算的。例如，如果一個人參加了一個公民大會，他們的聲譽得分可能會獲得一分，而投票可能會獲得5 分。此類行為指標可能會被硬編碼到智能合約中。
- 同儕證明（Peer attestations）：聲譽是透過其他參與者對其的認可或評估來建立的。這種方法利用同儕評價來超越可觀察的行為，這可能會更好地評估參與質量，但需要激勵人們花時間對同儕進行評分。這裡的一個關鍵挑戰是阻止賄賂或其他形式的聲譽購買。實踐中同行證明的一個例子是，Boys Club DAO 與Govrn 合作，允許成員記錄DAO 貢獻，這些貢獻可以由其他社區成員證明並最終轉化為追溯獎勵。另一個例子是基於貢獻的證明，以提高治理的可訪問性，正如Optimism 治理論壇所提議的那樣，可能使用以太坊證明服務（EAS）之類的東西來創建、驗證和撤銷證明。
- 集中選擇：在專案的早期階段，專門的團隊會手動選擇個人，並根據設定的標準為他們分配高聲譽分數。隨著系統的發展，可以逐漸實現去中心化，讓更廣泛的社群在完善聲譽標準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這種方法旨在在品質保證的初始階段與全面去中心化治理的最終目標之間取得平衡。Vitalik Buterin 在2021 年8 月的一篇部落格文章中提到了這個模型，指出「最簡單的解決方案可能是透過手動選擇10-100 個早期貢獻者來啟動系統，然後隨著第N 輪的選定參與者確定第N+1 輪的參與標準，逐漸實現去中心化」。
因為聲譽系統不是簡單地在公開市場上購買的，設計如何賺取聲譽獎勵的空間是很廣的。下表總結了生態系統參與者可以賺取聲譽的不同方式的優點和缺點：
獎勵具有哪些權力？
除了決定如何分配獎勵外，一個關鍵問題是確定獎勵所帶來的價值、存取權、特權或影響力。目前，大多數Web3 治理系統使用可轉讓的代幣，這些代幣可以轉化為投票權，其中一個代幣等於一個投票。
不同類型的價值可以與獎勵結合。獎勵是可轉讓的（基於代幣系統）還是不可轉讓的（基於聲譽系統），這也會影響這些決策的含義，但在較高層次上，這些權力可以與可轉讓或不可轉讓的聲譽相結合。
權衡取捨，以及這些獎勵功能可能有用的時機
在線治理獎勵系統的設計問題
回顧一下，當為線上治理設計獎勵系統時，有各種考慮因素需要衡量。以下是在設計這些系統時可能問的一些具體問題。項目對這些問題的答案將影響到它們的獎勵系統應該依賴於聲譽還是代幣。
- 信息是如何收集和匯總成獎勵的？
- 獎勵如何跨維度轉換——目標是否是實現不同生態系統（例如跨鏈互動）之間的獎勵（例如聲譽分數）的互操作性？
- 你計劃由中央權威設計獎勵還是主要基於去中心化的互動？
- 你希望獎勵的是與現實世界身份綁定還是偽匿名的賬戶？
- 對你的項目和獎勵機制來說，Sybil 抵抗是否至關重要？
- 你計劃使用聲譽代幣結合可轉讓代幣嗎？
對於一個專案來說，是否使用基於代幣的治理取決於該專案是公民性的還是經濟性的。如上所述，某些特定維度（例如可擴展性、入口、隱私、Sybil抵抗等）需要權衡和取捨。雖然有人為代幣投票辯護（例如參與利益），但基於代幣的治理系統的一個普遍關注點是寡頭統治的潛在問題，即富有的參與者會產生不成比例的影響力，這顯然與 Web3 的理念相違背。另一個關於可轉讓代幣治理的擔憂是當價格上升時，市場會出現退出（即參與者出售他們的代幣）的潛在風險。
反之，基於聲譽的系統透過將治理或社區內的其他權力與賺取的聲譽相結合，旨在實現功績主義。然而，由於衡量和驗證聲譽的複雜性，非轉讓性的聲譽系統可能難以實施。因此，探索基於聲譽的治理和其他超越可轉讓代幣投票的方法，對於去中心化治理而言，是一個開放且可能具有豐富成果的領域。我已經概述了一些關於實施聲譽系統的考慮因素，但這是一個不斷演進的領域，我期待進一步的討論 – 和實驗 – 關於如何設計有效的線上民主治理系統的方法。
Eliza Oak 是耶魯大學政治科學專業的博士生，主要研究新興技術和社會政治，專注於線上民主治理。她於 2023 年夏天在 a16z crypto 擔任研究實習生，並繼續與研究實驗室合作，研究 web3 治理。
